第一次聽到“仙門奇峽”的時候,腦海里浮現的是“仙”與“俠”,是仗劍天涯、策馬揚鞭的俠客,是氣質不凡、英姿颯爽的俠女,是記憶中童年與少年時期的金庸和古龍,是藏在心底的快意江湖仙俠夢?! ?/p>
雖此“峽”非彼“俠”,但當車子在乳源大山深處的小路上蜿蜒爬行,當繚繞的云霧在前頭的半山腰一路神秘召喚,我卻深信,此“峽”與彼“俠”息息相關,定有“仙”與“俠”在云深不知處?! ?/p>
車停,下車。一條碧綠的雅瑪河靜靜地在眼前流淌,波紋里的天空與綠樹在偶爾掠過的微風里揉成細碎的愁,如真似幻。我們搖搖晃晃上了竹筏,老老實實坐下,以示我們對山與水的敬畏??僧斨穹ら_動,當風吹起船頭的旌旗“呼啦啦”作響,當裹攜著山林的清香的風撲在臉上,當陽光坦蕩蕩灑滿一身,我微閉雙眼,想象自己豪邁地立于一葉扁舟之上,披發仗劍、衣袂飄飄。我就是那仙,我就是那俠,穿行碧波之上,過萬重山。
睜眼一看,我們的竹筏依然在情侶峽游走,兩岸青山向后隱退。偶遇陡峭的岸邊,一些千奇百怪的鐘乳石在水流回旋處,似要阻擋我們前行,而林間“啾啾”的鳥鳴卻在呼喚我們,去水更深處、去山更深處、去情更深處、去尋我夢中的江湖?! ?/p>
可夢有止境。下了竹筏,我們重新踏上石子階梯,從恍惚走向堅實。林中的鳥兒依舊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婉轉啼叫。我們溯溪而上,一路曲折,一路歌。溪水淙淙汩汩、清清冽冽,在淺灘里透明見底,在亂石邊叮咚作響。掬一把清澈的水洗凈染塵的手、滌蕩日漸焦灼的心。途經水簾洞,看山泉換了一種形式激揚。那來自山之巔的不顧一切縱身躍下的飛瀑令我心生疑慮:飛瀑之內那只頑劣的石猴還在率領他的猴子、猴孫稱“與天齊”嗎?抑或它早已修成正果立地成佛,披上袈裟低眉順眼?! ?/p>
在幽深的谷底高低迂回間,一道蔚為壯觀的光線從一只“天空之眼”傾瀉而下?! ?/p>
“哇,仙門奇峽!”大家仰頭驚呼。那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造化,令其如此險峻、卻又如此秀美。一道百米多高的拱形的巨大天之門連接峽谷兩邊,形成“天下第一門”。陽光從“仙門”穿過,落入深潭、淺灘,水便閃耀起來;落在巨石與草木間,斑駁的沉寂與生生不息兩兩相望。這道“仙門”似隔離了凡塵與仙界,我們落在俗世里,像一只只井底蛙,看山重水復,看“仙門”上的那方自在天空,看微風與流云竊竊私語。如果長了一雙翅膀,我就可以飛出這“仙門”吧?如果卸下滿身塵埃,我就可以飛向天門外的那片天空吧?像一只鳥兒翱翔于天際,像仙子駕云升天,斷了人間三千事……
“小心腳下!”不知身旁哪個熱心人關切的一聲提醒,讓我的“飛天”夢斷。在那條被水霧打濕的崎嶇的澗邊小道,我的運動鞋移動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失了重心?! ?/p>
來去過于匆忙,仙門奇峽旁的西京古道來不及去走走了,但古時才子進京趕考的匆匆步履和賢相九齡公走過千年歲月踏響的駝鈴聲聲卻在我耳旁縈繞回旋?! ?/p>
仙人洞里的另一番風景令同行的人流連忘返,那些石頭造就的山川風物似有了靈魂、有了溫度。若能擇一良人相伴,是否可在此享一生無嚴寒?
太多的路想用雙腳去丈量,太多的風景想把它裝入眼眶和心上,可家在那鋼筋水泥鑄就的另一個“森林”里,我們這些暫時放飛的鳥,在天黑之前還是要歸巢去?! ?/p>
在仙門奇峽尋仙與俠,仙與俠在夢中虛幻縹緲。而我在這深山的小路上,在一棵高大的相思樹下,尋得幾粒晶瑩的紅豆和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它們躺在我的掌心,安靜、美好。